父權制" />
父權制的太陽神話本身,作為一種語言表現出來的總體性,它的真理要求抑制了那種古老的神話信仰,即國家宗教,成為在同一水平上可與哲學形式相對照的啟蒙。而今天,它終于得到了回報。神話自身開啟了啟蒙的無盡里程,在這個不可避免的必然性過程中,每一種特殊的理論觀點都不時地受到毀滅性的批評,而理論觀點本身也就僅僅是一種信仰,最終,精神概念、真理觀念,乃至啟蒙概念自身都變成了唯靈論的巫術。這種命中注定的必然性原則取代了神話中的英雄,同時也將自己看作是神諭啟示的邏輯結果。這種原則一旦被形式邏輯的嚴密性所限定,那么它就不僅控制著西方哲學的所有理性主義體系,而且也支配著體系的結果:這些體系肇始于眾神的等級制度,并且在偶像的黃昏中把對不公正的憤慨當作同一性內容而傳承下來。[19]如同神話已經實現了啟蒙一樣,啟蒙也一步步深深地卷入神話。啟蒙為了粉碎神話,吸取了神話中的一切東西,甚至把自己當作審判者陷入了神話的魔掌。啟蒙總是希望從命運和報應的歷程中抽身出來,為此它卻在這一歷程中實現著這種報應。在神話中,正在發(fā)生的一切是對已經發(fā)生的一切的補償;在啟蒙中,情況也依然如此:事實變得形同虛設,或者好像根本沒有發(fā)生。作用與反作用的等價原理確定了凌駕于現實之上的再現權力。隨著巫術的消失,再現便會以規(guī)律的名義更為殘酷無情地把人們禁錮在一個怪圈中,它所設想的自然規(guī)律的客觀過程賦予它自身一種自由主體的特征。啟蒙運動推翻神話想象依靠的是內在性原則,即把每一事件都解釋為再現,這種原則實際上就是神話自身的原則。由于所有的無聊游戲都玩過了,所有的精深思想都思考得差不多了,所有未來的發(fā)現都已經得到了確定,而人們都已經決定把自我持存當作適應手段,因此,這種枯燥的智慧就不再是世上的新鮮事物——這種枯燥的智慧所復制的也只是其自身予以拒斥的想象的智慧:以懲罰的方式不斷改造其既成形態(tài)的命運裁判。不同的事物被同化了。這就是最終通過批判所確定的可能經驗的界限。萬物同一性的代價就是萬物不能與自身認同。啟蒙消除了舊的不平等與不公正——即絕對的君王統治,但同時又在普遍的中介中,在所有存在與其他存在的關聯中,使這種不平等長駐永存。啟蒙精神就是克爾凱郭爾所贊頌的新教倫理,也是在赫拉克勒斯(Herakles)史詩中的神話權力的原生形象。它擯除了一切不可度量之物。它不僅在思想中消除了質的屬性,而且迫使人們與現實一致起來。幸運的是,市場可以不考慮人們的出身來進行交換,交換者可以天生地依據在市場上進行買賣的商品生產來規(guī)劃他的生產潛力。人們越是在每種情況中顯露出與眾不同的獨特個性,那么他們就越是與他人有著共性。但正因為特有的自我尚未完全喪失,甚至在自由主義時代中,啟蒙也始終與社會動力保持一致。受到操控的集體統一性就在于對每個個體的否定,因為個性正是對那種把所有個體統歸于單一集體的社會的嘲諷。青年希特勒組織(die Hitler Jugend),這幫招搖過市的烏合之眾,并沒有倒退回野蠻狀態(tài),而是一種強制性平等的勝利,他們把正義的平等發(fā)展成為平等的非正義。法西斯主義的虛假神話之所以展現為古老的真實神話,是因為在真實神話中人們看到的是報復,而虛假神話則盲目地把這種報復體現在祭祀活動中。每一種徹底粉碎自然奴役的嘗試都只會在打破自然的過程中,更深地陷入到自然的束縛之中。這就是歐洲文明的發(fā)展途徑。抽象,這種啟蒙工具,把它的對象像命運一樣,當作它必須予以拒斥的觀念而加以徹底清算。抽象的同一支配使得每一種自然事物變成可以再現的,并把這一切都用到工業(yè)的支配過程中,在這兩種支配下,正是獲得自由的人最終變成了“群氓”,黑格爾稱他們是啟蒙的結果。[20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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